在抗擊病毒的時候,應該還有社會科學在場。讓信息公開透明充滿希望,可以體現(xiàn)傳播學者的作用;如何幫助消除恐慌心理以及有效進行社會管理,可以體現(xiàn)社會學家、心理學家、管理學家的作用;如何看待“封城”禁令后“出逃者”的法律責任和隱私被公開問題,可以體現(xiàn)法學家的作用;用充滿智慧和幽默的段子來化解恐懼,排解郁悶,可以體現(xiàn)文學家和藝術(shù)家的作用。
既然恐慌是一種心理,那就心病還須心藥醫(yī)。社會學家、傳播學家、心理學家、管理學家、法學家、民俗學家,甚至作家都可以發(fā)揮正向作用,或向政府建言獻策,或?qū)γ癖娺M行心理干預,或?qū)Ξ斍耙咔樘峁└鞣N社會科學解釋和解決方案。
我們必須承認,人的認識仍然是有局限的。在面臨生死問題時,科學和技術(shù)有時也會顯得蒼白無力。我們可以通過各種文明的引導提高人性的境界,但也決不能過高估計脆弱的人性,只有基于真實的人性尺度來考慮問題,才不至于應對失策,釀成惡果。
如何正確認識謠言帶來的恐慌問題,正是社會科學要研究的。不信謠,不傳謠,隱含的邏輯就是謠言是虛假的、有害的,甚至是可惡的。但怎么解釋一些被處理的謠言結(jié)果卻發(fā)現(xiàn)傳播的是事實這一情況呢?所以我建議改用更為中性,其主要特征只是未經(jīng)證實的“流言”一詞,來取代已通常被認為虛假有害的“謠言”,并將流言細分為未經(jīng)證實、等待確認、等待研究、確有其事、確認謠言諸類型。不作這種學術(shù)上的區(qū)分,甚至把一些玩笑也納入謠言范疇,就不能正確認識有社會意義的流言和人人喊打的謠言之間的差別。
當我們尚無有效藥物治愈新型冠狀病毒時,傳播用食鹽水漱口、喝板藍根、熏醋、開暖氣或空調(diào),吃抗生素和抗流感藥物,甚至抽煙喝酒可以預防病毒、中藥配方能治療肺炎等流言,很多人其實也知道沒有真正的效果,或未必可靠,卻可以在不安狀況中起到心理安慰效果。從民俗學或者流言研究的角度分析,是一種因為對未知事物的恐懼和不安而發(fā)生的趨利避害行為。
對這些有助于減少心理恐慌的“民間秘方”,不妨讓子彈飛一會兒,或者,可以同時讓心理學家和民俗學家來闡明它的心理價值和民俗價值,這樣比簡單的辟謠效果可能更好。只有引起恐慌,會帶來嚴重負面后果的流言,才是我們要真正認真對待的謠言。而像“白巖松今晚專訪鐘南山”這樣的流言,則分明無誤地傳遞了民眾渴盼權(quán)威出來說話的信息,更值得有關部門思考,提醒我們,非常時期,是否可以將新聞發(fā)布制度化、日?;?,以阻斷不良信息的傳播。
每次伴隨著重大疫情,都會出現(xiàn)大量的流言和謠言,但對這一社會現(xiàn)象的研究和對策,還不夠深入。辟謠不是為辟而辟,不分輕重羅列一大堆,卻不對其中真正惡意有害,或有重大社會影響的流言作認真深入細致的分析,這樣的辟謠,只能算是粗放的、聊勝于無的“1.0版”,離真正社會科學的研究分析并達致有效控制和應對還相去甚遠。為此,筆者一直呼吁成立真正有權(quán)威學術(shù)性和實踐性的流言研究和控制中心,俾使緊急狀況時派上用場,這在國際社會已有成例。
而當一場病毒危機有可能發(fā)展成社會危機,引發(fā)十幾億人恐慌的時候,我們亟需社會科學的干預。
請讓我們的記者更專業(yè)更精準地報道現(xiàn)場真相。試想:如果沒有記者和各種文字記錄者,沒有傳遞政府和各方消息的各類媒體,沒有網(wǎng)絡上形形色色的信息,我們還會這么安安心心地待在家里不出門嗎?又試想:如果沒有“從臥室到廚房的旅游線設計”“倫敦大瘟疫自我隔離誕生了牛頓,我們等著諾貝爾獎誕生”之類的各種調(diào)侃,宅在家里的我們是不是會更加煩惱和不安?當然,我們更需要政治、經(jīng)濟、法律等方面嚴肅的建設性的方案,來化解我們共同面臨的疫情危機。
吐槽、問責和深層次的反思都是必須的。與此同時,專家學者也不妨刷一下專業(yè)、責任、理性和良知的“存在感”。這里再強調(diào)一句,社會科學也是科學,在面臨重大社會危機的時候,社會科學在挽回社會資源損失甚至經(jīng)濟損失方面所起的作用,同樣是巨大的。
(文章來源:人民網(wǎng))